幻灯二

美国白人构成(普通工人死亡率死亡率剧增--美国白人工人阶级到底怎么啦?)

在美国这样一个长期以来自诩以中产阶级为主体的国家里,除了进步主义或左倾主义学者之外,政界、学术界和舆论界对白人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鲜有关注。然而,《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2015年12月刊发的一篇论文《21世纪美国非西班牙裔白人中年人群发病率和死亡率上升》引起了美国社会各界的极大关注和激烈争论。这篇论文涉及的核心问题是美国白人工人阶级物质生活和精神状况日益恶化。本文将从历史角度考察此问题的来龙去脉,并从现实角度探讨其社会政治意义。

美国白人工人阶级死亡率剧增

上述引发热议的论文是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和国际事务教授、201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安格斯·迪顿与该校另一位经济学和国际事务教授安·凯斯历经14年跟踪调查所得的研究结果。他们的发现中最令美国学界和公众感到震惊的是,美国白人工人阶级的死亡人数正以惊人的速度增长,今日的死亡率比1999年升高了22%。称其令人震惊,主要有三点原因。第一,这里所说的美国白人工人之死亡,不仅指疾病、工伤或交通事故造成的死亡,大多数是因自杀、酗酒、吸毒等非正常行为所致的死亡,这些死亡大多源于社会经济、家庭、婚姻和生存状况等。第二,这类非正常死亡的美国白人工人年龄在45—54岁,正处于中壮年时期,生活和工作压力都比较大。第三,在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非正常死亡率上升如此急剧的现象极为罕见,只有艾滋病死亡率的增速可与之“匹敌”。迪顿在接受美国《纽约时报》记者采访时说,由自杀、酗酒、吸毒等行为导致的美国白人工人死亡率急剧升高,与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人因大量酗酒而死亡率骤升的情形相似。两者的相似之处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当年俄罗斯人和如今美国白人工人的死亡原因都是非正常的。第二,当年俄罗斯人和如今美国白人工人死亡人数剧增都伴随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于俄罗斯人而言,苏联解体意味着“苏联梦”的终结;于美国白人工人而言,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国经济一蹶不振标志着“美国梦”的飘逝。

美国白人工人阶级曾有过辉煌

迪顿以苏联解体与美国社会变化来解释两国非正常死亡人数骤增的现象,不免有牵强附会之嫌,至少是把问题简单化了。不过,他所说的美国白人工人阶级认为“美国梦”已飘逝,的确讲到了问题的要害。知晓美国历史的人都知道,如果说19世纪时是由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推崇和赞赏的自耕农担当美国人民史叙事主角,那么,20世纪早期和中期美国人民叙事史的主角无疑是白人工人阶级。20世纪30年代至70年代期间,美国白人工人阶级经历了其在美国工人史抑或美国史上最辉煌、最自豪的历程。他们不仅是罗斯福“新政”政治力量的主力军,而且是美国二战战场上的中坚力量。二战结束后,西方工业国废墟一片,仅美国一枝独秀,进入美国经济学家约翰·加尔布雷斯宣称的“富裕社会”。其时,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占世界经济近半,其中美国白人工人阶级的贡献功不可没。当时,他们广受尊重,政治、社会和经济地位随之高涨,达到了美国劳工史上最辉煌的时期,其最显著的标志为:劳工组织队伍壮大,其威力和影响均进入全盛时期,成为美国政治、经济和社会中举足轻重的力量;大批白人工人阶级家庭迈进中产阶级行列,沐浴着“美国梦”的春风。

美国白人工人阶级风光不再

然而,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美国白人工人阶级的滋润日子逐渐消失。随着经济全球化步伐加快,美国许多制造业向海外转移;同时,美国工业自动化加速发展,大量生产流水线操作工被机器替代。两股力量合并之下,再加上世界石油危机等其他因素,美国白人工人阶级的生活几乎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美国社会学家安德鲁·切尔林从社会学视角对此现象作了解读。在《劳工之爱的失落:美国工人阶级家庭的兴亡》一书中,切尔林指出,1970年,美国蓝领工作岗位在美国经济中占28%,2010年,这一比例降至17%,蓝领工作在美国经济中的分量大幅下降。更让美国白人工人阶级深感无望的是,那些从蓝领工人队伍中剥离出来进入服务业的人员,工资收入低,生活无保障,情况更糟糕。据美国经济政策研究所种族、族裔与经济项目主任瓦莱丽·威尔逊研究,1979—2014年间,服务业白人员工小时工资中位数从19.76美元跌至17.50美元。如此一来,第三产业工人和第二产业蓝领工人先后被踢出美国中产阶级行列。相反,资本家和企业总管的薪水突飞猛涨。据美国政治学家罗纳德·英格尔哈特统计,1965年,美国最大的350家公司的执行总裁薪水为普通工人的20倍,2012年,两者间的差距扩大至273倍。美国白人工人阶级与美国富裕阶层生活水准差别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美国白人工人阶级走向绝望

日益恶化的生活状况使美国白人工人阶级深感沮丧。在就业前景暗淡、加薪概率低下、生活开支增加、教育费用飞涨的残酷现实面前,昔日作为美国工业发展“顶梁柱”的美国白人,近三四十年来心灰意懒、满腹怨恨。不少人因生活拮据而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辛勤构筑起来的家庭走向解体,美国白人工人阶级单亲家庭比例徒然上升。以1980—2010年的变化为例,未受过高等教育的美国白人女性中,单亲母亲家庭比例从18%上升至30%;受过高等教育的美国白人女性中,这一比例从6%升至9%。更让美国白人工人阶级感到希望渺茫的是,他们因缺少专门技能和新知识而“原地踏步”,既无能力远涉他乡闯荡一番,寻找新的就业机会,又没有本事与他人竞争,开拓自己的新事业。据美国《当前人口调查:社会和经济年度补充报告》披露,2014—2015年是美国历史上人口流动最低的一年。众所周知,地域流动和社会流动历来是美国社会活力的象征,是实现“美国梦”的途径,因为流动意味着新的机会、新的可能、新的希望、新的梦想。当这两种流动都迟缓甚至阻滞时,美国白人工人阶级剩下的就是自暴自弃乃至绝望。于是,他们中不少人为逃避现实而走上酗酒和吸毒之路,也有的人在万念俱灰之下走上自杀绝路,提前告别这个背弃了他们理想的世界。

美国中产阶级窘态能否逆转

从根本上讲,美国白人工人阶级的失势和衰落体现了美国中产阶级的失势和衰落。根据美国皮尤研究中心2015年12月发布的调查数据,美国中产阶级队伍在过去的40年里严重缩水,从1971年占美国人口总数的61%下降到今天的50%以下。如果说中产阶级曾经长期以来代表着美国社会的中坚力量,现在,无论是从人数上讲,还是从社会、政治和文化影响力上讲,中产阶级都在走下坡路。如今,美国中产阶级向上流动的空间日益狭窄,向下流动的空间则越来越宽广。那些从中产阶级流动出来的人中,白人工人居多。由于经济地位下降、生活质量缩水、政治力量边缘化、社会影响力弱化,美国白人工人阶级从迷惑走向失落,又从失落走向绝望。也正是由于这些叠加起来的一系列因素,愤怒而又无奈的美国白人工人阶级现在成了共和党总统竞选人唐纳德·特朗普的最大支持者。他们怀揣着丁点希望,期待着特朗普这样的人来“拯救”他们。毕竟,特朗普反对外来移民、反对自由贸易、反对精英主义、支持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的主张,说到了这些“沉默的大多数”的心坎里,为物质和精神生活都处于困境的美国白人工人阶级带来了些许光明。特普朗是否将成为他们的“救星”,目前尚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美国白人工人阶级在不首先努力改变自己的情况下,将很难摆脱当前的困境,重新回归美国中产阶级队伍。

(作者单位:上海外国语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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