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真苦农民真穷农业真危险(建水普通工人图片大全农业难,最难的还是人)
南京迪蕊农业有限公司经理 谭云龙
我在2019年5月见过阿龙(谭云龙)。
徐加伟(好记农业)介绍他手下有几千号疏果工,向全国各地输出。当时我也没在意,脑海中掠过旧上海杜月笙的形象,小弟众多,呼风唤雨。他还确实在建水干过这种呼风唤雨的事情,一个电话,羊街(建水葡萄主产区)5000名疏果工停工,直接撂担子。
阿龙是建水本地人,15年前在张裕葡萄酒厂打工,2009年回到老家种植葡萄,开始接触这些疏果工。当浙江人大量涌入建水投资种植葡萄之后,他开始组织这些工人做劳务输出,慢慢拓展到玉溪、石屏、蒙自等地;2018年开始走出云南,成为国内葡萄行业最大的产业工人组织。
云南建水的疏果工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正是他最高光的时期,几乎所有行业大咖都会向他要人。
去年9月,当我在陕西渭南和贺民军、邓联合等人聊到规模果园的瓶颈时,才发现阿龙做了一件能解决规模果园工人瓶颈的大事。所以,这趟来建水,我是特意要跟他碰个面,聊聊产业工人的话题。
“说实话,我做这个真的很累。”一见面,阿龙就向我抱怨,“别人看我好像很好挣钱,打打电话,遥控指挥,人派出去,钱就进来了。”
阿龙(左)在查看疏果质量
“我也这么认为的。”我笑了笑,开玩笑说,随即又好奇地问道:“把这些疏果工派出去,你要抽多少钱?”
“第一年是一串葡萄三分钱。”阿龙坦言道:“我要给他们买保险,保证他们出行安全。他们考虑不到的东西,我帮他们考虑到了;他们要不了的账,我能帮他们要过来。”
“有没有发生出去要不到工资的事情?”我问道。
“这三年我就碰到过一个。”阿龙说:“有些人不理解,为什么还要签合同?太麻烦了。包括为什么要买保险?去年从其他人手上出去的,在湖南翻车死了一个,工头赔了5万元,基地老板赔了15万元,所以他们只要从我手上调人的,我都会跟他们说必须买一份保险。”
工人在疏果
“除了你的团队外,还有其他团队在做这个事情?”我忽然意识到现状和我原先预估的不一样。我原以为这是一个强大的、凝聚力很高的产业工人组织。
“云南建水的疏果工都是我们带出去的,原先在我手上有5000人,前年是2000人,去年是500人。我们现在只服务和我们理念一致的种植户。”阿龙说:“我跟他们讲,不管谁带队出去,我都不会眼红,但必须保证工人安全。我们不靠这个挣钱,我们是靠收货挣钱。”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阿龙的主业是收果商,而且是已经干了15年的老行当。他还有一项新业务:果园托管,目前担负着1700亩“阳光玫瑰”托管果园的技术管理工作。
阿龙在建水收购的“阳光玫瑰”
“有没有出现你6毛我5毛4毛(单串疏果的价格)的现象?”我担心分散经营后的价格乱象。
“每年都有。”阿龙说:“前年我定的价格是6毛,那一年全国价格没有乱;去年就开始乱了,而且还乱得很离谱。我定的价格是7毛,结果外面的行情翻了一番,最高价达到1.5元一串。”
去年有位急需疏果工的老板给阿龙打电话,抛出的价格就是1.5元一串。阿龙直接回绝,他跟老板说:“如果我冲着1.5元来了,你们当地人第一个恨你,第二个恨我。我干这个行业是为了帮助基地,也能帮助到我们当地的农民工,同时自己能挣点生活费,我们不想哄抬价格。”
标准穗形的“阳光玫瑰”
也许是“不识时务”的缘故,阿龙的队伍才越带越少。
不过更让阿龙看不惯的是,为了抢夺劳动力资源,今年一些黄牛早早就把疏果工调到湖南和湖北。“现在湖南和湖北有5000建水人,没有活干,但是又不让他们走,要等他们疏完果后才给走。说白了就是先把人骗过去,免得到时候抢不到工人。”阿龙气愤地说。
我顿时想起去年在陕西渭南时,想搞2000亩“阳光玫瑰”的邓联合在问到工人问题时,他提出的“包机”“提价”等土豪想法在现实中不一定管用。全国150万亩的“阳光玫瑰”,建水1.5万个疏果工中能出门的只有一半,严重失衡的供求关系势必会导致行业乱象——价格暴涨、滥竽充数,紧接着,质量和效益的下降又会反噬这些疏果工,出现纠纷、欠账乃至人身安全等各种问题。
刚疏完果的“阳光玫瑰”
“我还是希望能像以前一样团结,工人系统培训,全国统一价格。要价不能太高,基地老板能挣到钱;工人一年到头都有活干,有工资拿。大家差不多就行了。”阿龙叹息道。
“你的果园托管形式是怎么样的?”我换了个话题,这也是我感兴趣的点。
“我们直接派人过去,负责基地的管理和技术。”
“那你的模式跟兰志刚(果友邦)一样。”
“他是师傅。”阿龙笑道。
果友邦活动现场
2019年7月兰志刚在成都红珊瑚举办“论道种植管理暨果友邦阳光玫瑰蓝色伙伴招募计划”活动时,我还担任过论坛主持人的角色,听他解读“品牌农业12步精益管理系统”。也知道他和阿龙之间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销声匿迹,直到这段时间又出来“吆喝”。反倒是阿龙踏踏实实地干起了果园托管的事情。
“这条路你觉得容易走吗?”我问道。
“每条路都不容易走。”阿龙笑了笑。
那倒是的,人生哪有什么容易走的道路。我换了个角度问道:“你三大板块,人力资源,托管和果品营销,从难易程度来排序,怎么排?”
阿龙在收货现场
“最难的肯定是卖货,如果你没有好的销端,种出来像朵花都没用;然后是人力资源,人是最难管的,每个人的思想观念都不一样;相对来说,托管是最好做的,只要基地老板的理念和我们一致,能完全相信我们,所有管理都朝我们的方向走,我们接手之后种出来的果能比他们自己搞好三倍以上。”
“托管怎么收费呢?”我细问道。
“一个月2万元,我们派过去1~3个人。”
“利润没有分成?”我觉得这种形式也属于人力资源范畴,无非是把疏果工变成技术员或者职业经理人。
阿龙(右)在查看果园种植情况
“有的基地会给我们分成,但我不愿意,因为他种不好才会找我们,种得好没必要找我们。”阿龙说:“现在对我们来说,销售的压力是最大的。只有卖出好的价格,基地老板才有信心种得更好,所以今年我的团队和蒋国的团队合在一起了……”
“你和蒋国合在一起什么目的?”我见过蒋国,他短短几年就撬动了2000亩的“阳光玫瑰”基地,是一位很有敏锐性、善于捕捉机遇的商人。
“没什么目的,就是想把事情做好。”阿龙淡然应道。
那天聊了很多,从全国各产区的质量排序、价格排序、投资价值的排序,一直聊到“阳光玫瑰”的未来方向,不过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人”。在阿龙的三大板块中,疏果工和托管都是人的管理,而他认为最难的果品销售其实是规模迅速扩张之后带来的压力。
造就众人财富梦想的“阳光玫瑰”
入夜,兰志刚给我发来信息,谈起他这两年的变化和感悟。14个月的闭关,情绪低落,抑郁,遗书……但从始至终,他都保留着一个梦想:想把农业干成一件伟大的事业。我跟他说,这个行业可能不适合干大事。
农业难,最难的还是人。
2021年5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