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灯二

黎明卿名言(普通工人给厂长送礼黎明卿:主义的幽灵)

钱镠专栏

黎明卿是动画剧集《来自深渊》以及剧场版《来自深渊:深魂的黎明》中的角色。即使作为片中的主要反派,黎明卿这一角色的残忍也超过了不少观众的承受限度。但另一方面,黎明卿对剧中社会的贡献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又为他赢得了很多拥趸。

这一复杂角色的塑造,是《来自深渊》第一季以及剧场版成功的核心。正是有了黎明卿,这部披着子供向外衣的动画才展露其深刻批判的本质。

恰好,近期两部热播的影视《银河护卫队3》和《漫长的季节》中的反派角色与黎明卿形成了某种对照,即一种主义的不同侧面。

作为噱头的主义

当我们恨一个反派的时候,我们在恨什么?《银河护卫队3》中的反派“最高进化”(宋丹丹讲话:这是人名儿啊?)正是一个最典型也最简单的反派。

“最高进化”是个把反派两个字刻在脸上的人物。这句话甚至都不完全是比喻,因为影片就真的把他的脸皮都设计成假的。“最高进化”脾气乖戾暴躁,战斗力忽强忽弱,智商也总不在线。他在影片中根本的行为动机是人工制造完美物种,并创造一个乌托邦世界,这是他坚信且为之奋斗的“主义”。

但他的行为却与这一主义处处矛盾。他期待创造出性情温和的物种,但自己却极其残暴易怒;他渴望技术突破,却总想消灭掉有能力的技术人才小浣熊;他耗费几百年时间只干一件事,但这件事好像没有任何路线图,完全随心所欲。

这种种矛盾突出了他工具人的属性,也说明了他的“主义”只是一个噱头。他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电影中需要一个反派去制造一些剧情冲突;他的主义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这个反派看起来高大上一些——仅仅是看起来——也就足够了。

作为工具的主义

一个像最高进化这样的反派,too young too simple, sometimes naïve, 简单得太不真实,也太没有吸引力。比最高进化更复杂一些的,是《漫长的季节》中的一个反派角色——桦钢厂长宋玉坤。

宋玉坤是一个很“真实”的角色,每一个观众都非常熟悉这样一个人物。在台前,宋厂长可以熟悉地运用一整套主义的话语体系,甚至把这套话语体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地输出为严肃的理论文章或“接地气”的大白话,他喊着“工人要为集体想”的口号,号召工人为集体奉献;在幕后,宋厂长把厂子的资源变卖,好处落在自己的腰包。他的主义是晋升和管理的工具,他本人对此一个字也不信。就像谢若琳说的,“嘴上全是主义,心里都是生意”。

宋厂长作为反派,他的“反”就体现在这种表里不一、损公肥私。

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是,由于《漫长的季节》时间线并不是顺叙的,剧中靠前位置出现的宋玉坤到病房亲切慰问王响的事件,实际上发生在王响给宋玉坤送礼、撞破宋玉坤偷情之后。当观众在剧情后半,再回看这一段,恐怕更有所感。

作为信仰的主义

黎明卿是一个看起来不像反派的反派。由于《来自深渊》并不像前边两部作品那样热门,我们先简单介绍一下这部动画和这个人。

《来自深渊》的故事背景是大海中央的一个巨型洞穴。这个大洞有两万米深,越往下也越危险。从深渊中可以获取古代遗物卖钱,从事这一职业的人被称为探窟家。探窟家有不同的等级,最高等级为“白笛”。

黎明卿的名字叫做波多尔多,他因为探窟事业“带来崭新的黎明”被尊称为“黎明卿”。剧集中的评价是“只花了10年就陆续做成了许多常人难以办到的事,飞速推进了一度停滞的探窟技术。”因此,他得到了社会的认可,获得了白笛的资格。

不同于“最高进化”,实力强劲的黎明卿,表现出的性格也极富魅力。他从不生气,永远沉着平和;看到作为对手的主角团的不俗实力,也总是拍手称赞“斯巴拉西,斯巴拉西”;他的女儿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黎明卿作为一个反派,绅士外表的背后是异常残忍的行为,他为了科学不惜一切代价,骗贫民窟的孤儿来做人体实验,制造了大量怪物;使用活体幼童制作成为探窟提供便利的装备包,甚至连抚养多年的女儿也不放过。这是其得以成为反派的罪恶。

他也不同于宋玉坤,黎明卿的主义是坚定的信仰和不竭的动力,他为此身体力行。当女主质问他,你为什么不用自己做这么残酷的实验时,黎明卿平静地回答,我已经用自己做过了。

剧中最初的黎明卿将自己的思想上传在一个机器中,肉体则献祭为代表黎明卿身份的道具——白色的笛子。黎明卿率领的探窟家叫做祈手,当黎明卿死后,其中一个祈手就会自动获得黎明卿的思想,成为下一个黎明卿。主角团队用尽解数杀掉两个黎明卿,但新的黎明卿依然马上出现。

因此,黎明卿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个团体,或者说正是一种主义本身。黎明卿作为主义的信仰者、践行者,他对待自己和他人一视同仁,完全出于对目标的算计,只要有利于目标,牺牲谁都可以。这个目标,或许是所谓对科学的探索,对“真理”的追求。为了这个主义,黎明卿是一个抽离了所有感情的人,甚至他对女儿的爱,也不过出于功利的目的。

由于黎明卿对目标的孜孜以求,并且取得了杰出的成就,成为受到社会尊敬的人士。当权者选择默许甚或支持他的恶行。当黎明卿说再苦一苦实验孤儿,骂名我来背的时候,当权者一定会为有这样一位公忠体国者而暗自欣喜。

普通大众对他的恶行并不知情,只知道他的卓越贡献而人人称颂。大多数人即使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也依然会称颂他,这其中,甚至有一些年轻人会被他的主义感染,为着所谓人类的进步而加入祈手队伍,成为下一个黎明卿。

但我们能去苛责这些年轻人吗?他们满怀着为人类进步付出一切的崇高理想,这又何错之有呢?这不比宋玉坤之流高尚多了吗?

或许他们确实为社会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他们的“恶”可能比宋玉坤更甚。

作为罪恶的主义

《来自深渊》借助黎明卿的形象,揭露了黎明卿主义的恶行,即为了某个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不管是让别人承担代价,还是自己身先士卒,都不改变其本质。

黎明卿看似为了社会的进步,为了所谓“整体的利益”去牺牲一部分人,好像是社会的功臣。但一切的“进步”,无论是科学还是经济,其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应当是人。人是价值,人是尺度。而且,这里的人是一个一个具体的人,而不是抽象的人类。

黎明卿们痴迷于爱人类,却视具体的人如草芥。作为这种主义的信徒,黎明卿们或许真的把自己也骗过去了,认为自己是崇高的、伟大的、毫不利己的。但他们所谓为了人类牺牲自己,不过是出于个人精神需求的掩饰和托词罢了。

黎明卿的主义,本质上就是个人英雄主义,他们当然愿意以救世主的角色名垂青史;若做不到,只要自己坚信,也未尝不可。至于那些试验品,无非是救世主拯救世人的一点小小代价,何足道哉?

黎明卿主义的迷惑性,让他在观众当中有不少拥趸,他们或许怀揣着同样的英雄主义,希望成为像黎明卿那样的“英雄”;或许只是因吃到了黎明卿贡献的红利而心怀感恩。这也很正常,一个吃尽红利的人如果不怀念黎明卿,他就没有良心;一个祈手如果不想成为黎明卿,他就没有脑子。但是如果你是娜娜奇和米蒂却支持黎明卿,那只能说你又没有良心又没有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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