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灯二

原子城位于哪儿(普通工人和医生原子城口述史(六)|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访原国营二二一厂职工医院医生谢仲铨)

 2020年4月12日,伴着和煦的春风,我们来到位于上海市浦东新区上钢社区的“两弹一星”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在这里见到了谢仲铨老人。在与我们的交谈中,谢老回忆着在金银滩草原上激情奋战的岁月,一段段难忘的记忆也把我们拉回到那个遥远的年代。

 1958年,国家为了全面提高人民文化素质、文化水平,大力兴办中专学校,提倡“生产大跃进,文化紧紧跟”。那个时候的青海,是个比较落后的地方,为了提高办校质量,他们就到上海招生。当时有一个最吸引人的条件是去了以后包吃包住,所以家境很困难的谢仲铨没有想太多就踊跃报了名。与他同批次来到青海的学生共有2000多名,全部被分配到不同的学校,17岁的谢仲铨被分配到了青海卫生职业技术学校。1962年初,刚刚毕业的谢老就被分配到221基地职工医院,从事医务工作。意气风发的青春年代,谢老由衷感慨:“自己这一辈子很幸运,全班20多人只有自己被分配到了221基地。”

 谢老回忆说:“列车西行,四个多小时抵达青海湖旁的海晏站。那天,风沙特别大,气温很低,我们在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医院人事科长开的一辆解放牌大货车。卡车从3号哨所进去,沿着泥沙公路前进,绕了一大圈才到了厂区。我们坐在车上向外望去,只见四周群山中有一块荒凉平坦的大草地,向前远眺,在一个高丘小坡上隐隐约约有几幢房子。汽车开的很快,前面的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车子在一幢楼前停下,大家都很惊讶但又不敢吱声。张科长把我们领到一楼一间六人合用的宿舍兼办公室里,只交待了一句话,说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生活工作的场所。

谢仲铨

 刚到医院的谢老被分配进了小儿科,一共有二十几个医护人员,其中医生、药剂师各四名,大多数都是女性,算上谢老只有两名男同志。医疗器械也很简单,要做手术还得点燃煤油灯、打开手电筒;消毒的时候,要把河里的冰块搬回来,烧着牛粪,拉风箱,用高压消毒锅给医疗器械消毒。看着如此简陋的医院,谢老一颗火热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谷底。

 老人回忆,那时候草原上的条件特别艰苦,每天飞沙走石,天气干燥寒冷,一年四季穿棉袄。一个人每个月22斤粮食(青稞面),每天的标准只有八两,对于二十来岁、一米八的小伙子来说,根本不够吃,肚子饿得咕咕叫,甚至头晕眼花,当时有句顺口溜“每天四个牛眼睛,生活虽苦有干劲”。这样的生活条件在病房里也不例外,经常停电,如果又碰上抢救做手术,都是全体人员出动,大家都手持蜡烛来照明。一停电,食堂都做不了饭,就发面粉让大家自己动手做,没有炉子,加之自己又不会做,急得团团转,只想哭。

 老人讲,为了改善生活,科室的所有同事自己动手、开荒种地,搞起了生产自救。小儿科就在离医院一里路开外找了一块荒地种上胡萝卜和土豆,每天除了值班就去翻地、除草。没有肥料,就用土块搭起一个窑,做烧肥,女同志去拾牛粪,男同志就挖土块垒土窑,把牛粪放进去烧,然后把烧好的牛粪敲碎,当做肥料。通过大家的辛勤劳动,悉心照料,最后得到了大丰收,种出来的土豆大一点的有一斤左右重。沐浴在春日阳光里的青年人满身洋溢着干事业的激情,生活虽然很苦、很枯燥,但大家会想出各种办法来打发业余时间。看看露天电影、跳跳舞,会乐器的人搞搞乐器,艰难和乐观成为这个年代最亮眼的底色。

 1963年元旦刚过,谢老就接到派他到新的家属基地卫生所工作(杨家庄)的通知。这个家属基地是由原石油学校校舍改建的,在西宁东郊,离市中心约两公里,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大概有800户人家,每家平均三四口人,都是些妇女和孩子,男同志大多都在厂里上班。 

 谢老回忆,第一次接生的事就发生在这个家属基地。那天正好赶上“三八”妇女节,所有女同志放假去看电影,男同志们留下值班。下午四点左右,一位妇女急急忙忙来到卫生所,说自己的邻居马上要生了,来不及送医院。看着那位妇女焦急的样子,我脑子嗡的一声,心里七上八下,自己从来没有接生过,该怎么办呢?但自己又是医生,去还是不去,进退两难。可就在这时,那位妇女一个劲儿地催我拿主意,情急之下我拿起简单的医疗工具就跟着她去了。一进屋,便看见产妇坐在一个大木盆上,我一看就急了,这样会把孩子碰坏的,于是马上叫产妇上床。可具体该如何处理,心里也没底。就在这时,那位妇女提醒我卫生所里有一位产科护士,可以把她请来。我如得了救星,立即把她请来当参谋。在她的指导下,我学着开始接生。因为是第一次没有经验,两只手怎么也使不上劲,紧张的满头大汗。正在我手忙脚乱的时候,突然听到“哇呜”一声,孩子的哭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大家欢呼了起来我喜悦的心情就如同得知原子弹成功爆炸了一样这样的表达并不夸张,你们可以想想,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安全接生一个孩子,就像在一穷二白的艰苦条件下要成功造出核武器一样的责任重大。在之后的工作中,我又先后接生了十多个小生命,有顺产有难产,但都是成功,没有失败。”

 在采访过程中,谢老说:“在221基地,一辈子不出事,就是最幸运的事”。在每一次的医疗救助中,他都谨慎小心。有一次,一位护士因为大意,造成了医疗事故,最后还受到了处分。虽然这件事情和谢老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于是,谢老要求调回原来的工作单位。1964年8月,谢老回到了基地职工医院。

 谢老回忆,二二一厂职工医院当时已经竣工,医院的科室、机关也都组建完成,从北京护校、上海护校、南京护校、无锡护校、常州护校先后陆陆续续分来了一批大学生,人员也充足了起来。后来,院领导又派谢老到四分厂工作,原因是四分厂小孩子比较多,再加上没有小儿科大夫,就这样,谢老在四分厂待了十几年。1978年,又因工作调整,谢老再次回到基地医院,直到1992年离开基地,回到上海。

 整个采访过程中,谢老说的最多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没有去过前线,这30年一直在后勤岗位上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我一心想的是一定要把这份工作干好,要对得起自己拿的这份工资。现在让我来回忆这段经历,我只能说自己很幸运,能参与这样一项伟大的事业,感到无比自豪。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会选择我的事业,选择治病救人,选择去草原。”

 现年近八旬的谢老一直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为居民服务。有人找他帮忙,总是有求必应,哪怕是深更半夜也毫无怨言。他还担任居委委员、居民区老年协会理事、计生协会理事、党小组长、医疗保健志愿者、青松岭读书小组负责人、老年活动室值班员……身兼十多项工作,样样认真负责,一丝不苟,几乎年年荣获街道党工委或党总支授予的“优秀(先进)共产党员”称号。时光总是在无声无息地流淌着,谢老一直在用行动诠释着“两弹一星”精神。

 采访结束之时,老人仍不忘叮嘱:“希望‘两弹一星’精神在年轻一代的事业中发扬光大。”年华终将老去,他们用青春的誓言雕刻了时光,也用实际行动感召着我们讲好他们的故事。

END

口述:谢仲铨

整理:郑   榕

编辑:马   鹏

审核:肖全良

监制:马清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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