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原文（英国普通工人工资水平【国发院推文】英国工人阶级的情况，1209-2004)
作者简介：格里高利·克拉克，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经济史学家。1957年生于苏格兰，1979年毕业于剑桥大学，1985年取得哈佛大学博士学位。研究方向为“长时期”的经济增长与国家财富，主要研究对象为英国与印度。著有《告别施舍：世界经济简史》《父酬者：姓氏、阶级与社会的不流动》。本文主要搜集和处理了1209-2004年英国工人的实际工资数据，用事实反驳诺斯（民主制度是工业革命产生的条件）和贝克尔（工业革命前的工资提高是导致父母加强对孩子人力资本积累投资的原因，而这种人力资本积累推动了工业革命进程）等经济学家对工业革命产生的原因的解释。作者用1209-2004年建筑工人的工资和技能溢价来考察工业革命的原因和后果。在1800年之前，实际工资是没有趋势的，正如马尔萨斯预测的那样。然而，将工资与人口进行比较，可以看出马尔萨斯时代技术停滞的突破出现在1640年左右，远早于经典的工业革命，甚至早于1689年的现代民主制度。工人工资的情况也与工业革命的人力资本解释（由贝克尔，凯文莫非，以及罗伯特卢卡斯提出的理论）相冲突，因为人力资本投资的增加开始于技能溢价不变和生育率增加的时候。1.介绍本文估算了1209年到2004年，英国建筑工人和普通工人的实际小时工资，以及熟练工人与普通工人相比的工资溢价，这些数据被用来解释工业革命的原因和后果。文章涉及46000个工资的观测值和11万个价格和房租的观测值。本文最重要的启示是马尔萨斯时代技术停滞的突破出现在1640年左右，远早于经典的工业革命，甚至早于1689年的现代民主制度。其次，虽然这一技术突破可能源于人力资本投资的大幅度增加，但是这种人力资本投资的大幅度增加在最初的时候并不是源于劳动力市场所提供的激励措施，因为17世纪的实际工资和技术溢价并没有发生改变，也没有转变到生育更少但培养质量更高的小孩。最后，本文说明18世纪工业革命给工人阶级带来的工资提升比其他既往的研究要多得多。
表1显示了1209年到2004年建筑工人每天实际工资的购买力的变化情况。1870年以前，工资主要是按日计算薪酬，我们假设每天工作10小时。附录显示，1800年以前工人每天工作时间超过10小时，因此工业革命时期实际工资增长可能比数据显示的要大。1800年以前，实际工资没有明显的变动趋势，比如可以看到，1200-1249年的工资仅仅比工业革命前夕1750-1799年低百分之9，并且从1200到1799年之间可以看到工资有不断的上下波动趋势，所以我们不能说这个时期的工资有任何变化趋势。因此，马尔萨斯模型在前工业时代的一个主要含义是，从狩猎采集时代到工业革命，工资应该没有长期增长，这一观点早在1200年就得到了证实。相比之下，从1800年到2004年，小时工资增长了13倍。
表二记录了技术工人与非技术工人工资比的变化情况，其中空心点表示的是全样本的情况，实心点表示匹配了同一地点工人的情况，这两种情况相差不大。可以看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英国技术工人的溢价逐渐降低。在1350年之前，技术溢价不低于100%，在1400到1900年之间下降到50%，进入20世纪后，技术溢价进一步下降，到2004年仅有22%，相当于工业革命前夕的一半。2.工业革命的工资、时间和原因人们都认为1760年代的工业革命是一个突破性标志，它代表了从马尔萨斯时代效率的几乎没有进步到现代社会效率的持续进步的突破。如图3的实际工资变化（来源于菲尔普斯的研究数据）所示，马尔萨斯停滞论在英国几乎一直持续到1800年，我们通过比较实际工资和人口水平来粗略估计经济的全要素生产率，如果全要素生产率是恒定的，那么工资和人口之间就会出现反比例关系。17世纪对自然世界理解上取得的进步（如培根、牛顿等）显然对1800前的经济效率的影响甚微。
图4显示了本文数据与菲尔普斯等图3的数据的差异，可以看出，两组数据有较大的不同，空心表示菲尔普斯等研究的数据，实线表示本文统计的数据，可以看到，本文统计的数据在1600年之前大约比菲尔普斯等统计的数据低50%，附录解释了为什么有这些差异和为什么本文的数据更可信。
图5显示了12世纪80年代到19世纪60年代的实际工资和人口之间的对比。在1600年前的几十年，工资和人口之间有一个非常稳定的负相关关系（曲线显示了1280年到1590年代之间工资与人口的拟合关系）。图中可以看到经济效率的首次突破发生在1640年代。1630年代到1740年代之间，经济的生产率有显著的增长。在这种增长之后，在工业革命前夕，生产率的增长有明显的停止，直到1790年代才恢复增长。然而，这种停滞可能是由于美国独立战争和拿破仑战争的影响，以及由于战争带来的贸易中断的影响。考虑到当时的历史背景，1640年代英国能摆脱马尔萨斯停滞理论是令人惊讶的，因为在1630年代到1680年代，英国出现了政治冲突和宗教冲突，冲突导致了1640年代国王与议会之间的内战，查理一世在1649年被处决后，英国经历了11年的不成功的统治，最先是由议会统治，然后是被奥利弗·克伦威尔的军事独裁所统治，1660年查理二世复夺王权后，国王与议会之间的基本冲突仍未解决。1685年，查理二世的弟弟詹姆斯二世即位，又带来了宗教冲突。
如图6所示，这是英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世纪工资大幅度增长，且人口并没有发生显著下降的时期，也就是说，这是英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全要素生产率持续增长的时期。1689年新的稳定的议会制度的到来，与18世纪早期全要素生产率的下降和18世纪晚期的停滞相关。以诺斯为代表的许多经济学家认为制度是1800年以前经济增长不足的原因，但是本文发现现代经济增长的第一次出现在1630-1690年，之后的100年的稳定制度下却出现了经济增长的放缓。1688-1689年的光荣革命在英国建立了高度稳定的民主制度，这个民主制度至今基本没有发生改变。诺斯等经济学家曾断言，光荣革命改革了专制君主的掠夺性统治方式，给投资者和创新者带来了产权的保护，因此，1688-1689年的改革是现代经济增长的先决条件。但是，图六的数据表明，糟糕的旧体制比民主的新体制促进了更多的经济增长。另一类关于工业革命的理论以贝克尔为代表，他们关注人力资本的获取和由此产生的经济增长。这种观点认为在工业革命以前的均衡中，收入和技能的回报都很低，这就导致父母倾向于生育尽可能多的孩子，但是对后代的人力资本投资很少，在这一均衡中，短期收入的增加只会导致人口的增长，而过多的人口又会把收入推回到维持生计的水平上去。工业革命打破了马尔萨斯均衡，即家庭改变了他们的行为方式，减少生育，并且在孩子身上投入更多。打破这种均衡的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更高的实际收入水平决定了父母的时间机会成本更高，因此减少生育。第二，更高的人力资本回报决定了投资于孩子的资本会产生更多的回报，因此在孩子身上投资更多。工业革命前夕，英国的确发生了人力资本的增长。图7显示了男性和女性基本读写能力的估计，在工业革命前的几年里，读写能力比例显著上升。识字率与职业和财富也密切相关。表1显示了17世纪早期似乎不识字的遗嘱作者的比例（因为他们在遗嘱上签了X）和按工作划分的遗产的平均价值，那些熟练工人比普通工人有更多的文化，他们在死亡时拥有更多的资产。
但是，为什么在工业革命之前的几年里，英国的识字率在上升呢？结合图7和图4可以发现，英国人力资本的明显增长发生在17世纪初，这是一个在马尔萨斯理论均衡中工资较低的时代（因为这一时期人口量较多），图2也显示了在这个时期也不是技能溢价最高的时期。因此并不符合贝克尔的理论解释。事实上，为了成为熟练工人，需要向熟练工人当学徒，传统的学徒期是7年，父母必须花钱为孩子争取学徒的机会。当时伦敦的手工业都是通过行会组织起来的，如果行会限制学徒的进入以限制熟练工人，从而提高熟练工人的溢价，那么由于门槛的限制，父母将没有更大的动机来对孩子的学徒进入进行投资。实际情况是，当时的行会控制力都很弱，限制进入熟练工人的一种方法就是增加学徒期限，比如在15世纪早期伦敦建筑工人技能溢价显著下降时，学徒制延长到八年。农村地区的技能溢价刚开始高于大城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溢价下降也十分严重。技能溢价的下降反映出的是建筑业技能供求的趋势。
另一个可能的解释：识字率的上升与随着工业化而日益增长的城市化相关，因为城市人口在1700年之前是非常小的，在1600年到1800年间，城市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从15%上升到35%。因为职业对识字率的要求和城市教育的规模经济，让识字率有大幅度的增加。作者否定了这种解释，理由是1620年到1636年，城市和农村的识字率的差异只有15%左右，那么在1800年城市人口比1600年多了五分之一，这只能解释识字率提高了3%，但事实上1800年提高了20%，并且1800年农村的识字率肯定比1600年要高很多。我们可以看到技能溢价与人力资本存量成反比关系，早在工业革命之前，父母为孩子提供教育数量就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但技能溢价却没有任何显著的改变。因此父母对孩子技能的投资增加早在生育率下降之前就出现了，实际上，生育率从1650年到1820年一直在上升。因此，解释工业化前英国不断增加的人力资本积累可能需要建立一个家庭偏好发生变化的模型。3.工业革命的后果长期以来，人们一直在争论劳动者是否以及何时从英国的工业革命中获益。图8显示了工业革命时期1760到1869年建筑工人的实际工资。英国建筑工人的工资在这个时间段增加了82%。从18世纪中叶开始，工人的工资一直是持平或者下降的趋势，一直到1800年才得到恢复，在1820年工人的工资才超过工业革命之前1750年的水平。
在马尔萨斯写作《人口原则》的时候，技术的进步主要是关于纺织技术的进步，而纺织技术主要的贡献在于实现人口的显著增长，而不是提高工人的实际工资。因此，大卫李嘉图在《政治经济学和赋税原理》中关于最低工资的论述，也是考虑到了上述实际的经济情况。
图9显示了英国和爱尔兰的工人实际工资的变化情况。将1860年英国和爱尔兰的工人的工资设定为100，爱尔兰的实际工资一直远低于英国，但在1780年到1860年之间，爱尔兰的实际工资的增长情况和英国几乎一样多，且时间也极其相似。在工业革命时期，爱尔兰逐渐转化为快速城市化的英国进行食品生产，尽管1846-1850年土豆饥荒让爱尔兰的12%人口死亡，但爱尔兰的实际工资还是上涨了，因为布料、蜡烛、糖和茶叶的价格都在下降。因此，如果我们简单认为英国从工业革命中获得的好处比其他国家多是不正确的。4.结论工人阶级工资的变化情况让我们看到马尔萨斯时代和工业革命时期英国的经济情况。正如马尔萨斯预言，在13世纪到17世纪的400多年时间里，全要素生产率没有任何增长的迹象，也就是说实际工资的变动是没有趋势的。在工业革命之前的1640年代，经历了一段相对平稳的经济增长时期。因此，工业革命并不是在1800年左右从停滞不前的经济中突然爆发的，它可能只是加速了始于1640年代现代经济增长。我们还发现，尽管人力资本投资的增加可能是工业革命产生的核心原因，但是人力资本投资增加的原因却是未知的。因为市场给父母的投资信号、男女相对工资以及技能的溢价，都不能解释为什么1600年后人力资本投资的明显增加。附录介绍了本文是如何计算实际工资的？前工业化时期的英国有记录详实的工资和物价数据，1066年之后，英国稳定的制度和货币兑换的发展让这些数据得以保存，本文收集了超过46000份工资数据，49种商品价格的90000份报价，和房屋租金的20000份报价，以此来估算英国建筑工人从1209到2004年的实际日工资。评论：1.经济史学作文章的范式，解释了工业革命对工人工资影响以及工业革命成因这个重要的历史问题，反驳了诺斯和贝克尔等经济学家对工业革命产生原因的解释。但本文仅仅只是用事实做了反驳，没有给出自己的解释。2.本文是用最简单的图表来解释趋势，没有复杂的计量方法和数学模型。本文的难点在于如何去搜集和计算工人阶级的实际工资，但是本文的计算方法后来遭到了的一些学者的质疑，这些之后的文章认为本文对工业革命的对工人实际工资的提升过于乐观了。
3.无论怎样，可能参考本文的方法来分析中国建国以来的工资变动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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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信息：The Condition of the Working Class in England, 1209–2004 Author(s): Gregory Clark Source: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 Vol. 113, No. 6 (December 2005), pp. 1307-1340东南大学国家发展与政策研究院成立于 2016 年，由东南大学人文社科资深教授华生担任院长。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党委书记袁健红教授担任理事长，东南大学首席教授赵林度、东南大学青年首席教授刘修岩以及东南大学兼职教授、中石化炼化集团副董事长向文武担任副院长。研究院下设国家发展研究所（北京） 、区域经济与城乡发展研究中心、中国健康产业政策研究中心、 “一带一路”国际工程项目研究中心（北京）、国企国资研究中心（筹）和数字创新研究中心等研究机构，初步形成了以“一所五中心”为结构的跨组织、跨学科的融合平台。